组织变革,本质上就是“变法”。我们主持企业变法的经验告诉我们,不能一上来就套用模板。相反,我们认为要先探诊和理解企业的基因,解决“变”和“不变”的关系。
01 商鞅甘龙之辩
我想借用一个历史上著名的组织变革项目来说明这个问题。这个项目就是秦国的商鞅变法。大多数人都是从影视剧中了解这个项目的。但影视剧的艺术作品,其目标是为了吸引眼球,而不是说明历史经验,因此“好人坏人”的对比总是很鲜明。
在影视剧中,秦国老臣甘龙是“保守派”,为了自己的权势反对变法。而商鞅是改革派,一心一意为了秦国人民的幸福着想。严肃史料的记载不是这样的。我们来看《商君书》中记载的双方辩论。因为篇幅,仅举其要点:
商鞅:只要可以强国利民,就可以变法(苟可以彊国,不法其故;苟可以利民,不循其礼。)甘龙:沿袭现有制度来治理,官员熟悉,群众也习惯(缘法而治者,吏习而民安之。)商鞅:历史上的王霸法律都不同。聪明人设计制度,蠢人被传统束缚(三代不同礼而王,五伯不同法而霸。智者作法,愚者制焉)杜挚(甘龙弟子):没有足够的利益,不颠覆传统(利不百,不变法;功不十,不易器)商鞅:治理之道并不一致,只有有利就不一定要沿袭现有制度。商汤王、周武王兴起,用的都不是前代的制度。他们的后代没有变更制度,却灭亡了(治世不一道,便国不必法古......汤、武之王也,不修古而兴;殷、夏之灭也,不易礼而亡)
02 商鞅变法是大成功吗?
《商君书》是商鞅思想的支持者所作,所以不会丑化商鞅的论点论据,也不会美化甘龙杜挚一方的论点论据。
虽然秦孝公被说服了,但在辩论中,商鞅事实上用的是诡辩方法,也没有直接回答甘龙一派的问题。甘龙一派不是反对变革,只是反对完全不顾现实、利益溢价又不够大的剧烈变革。商鞅使用的“商汤王、周武王兴起,用的都不是前代的制度”这个论据也是偷换概念。因为商汤王虽然不用夏朝的制度,但商汤的制度也是从商国传统中发展出来的,并非某一天醒来后凭空新造出来的。周武王也是如此。
事实证明,甘龙一派的担心不是多余的。由于新法“断崖式”突兀出现,秦国人缺少一个把握和习惯的过程,犯法的人很多。商鞅变法是依靠大流血、高压政策和巨额奖金推行的。秦国虽然因此被打造成了一柄战争利器,但同时也成了一个缺少温度、没有凝聚力的组织,一旦扩张结束,大家无法再从扩张中获得巨大利益,立即就会觉得痛苦不堪,很快便一哄而散了。
从长远看,商鞅变法到底是不是成功?那就见仁见智了。
03 组织改造计划要建立在历史基础上
每个企业的“企情”不同。换句话说,每一个组织精益变革项目,都有其独特的历史起点。虽然哲学层面的思路不变,但具体措施、节奏,却需要因地制宜。用中国的表达方式就是,虽然“道”不变,但法、术却必须根据企业的情况而变,不能用一套模板走天下。
想要弄明白这历史起点的特质,就需要先做组织探诊,以确定翻天覆地般的变法是否必要:
现有制度中,有哪些经不起法律挑战?
有没有与企业声称的文化价值观相违背的制度?制度导向的价值观与企业声称的文化价值观,哪个更加适配组织特质?
企业组织需要哪些特质?制度与需要的特质是否适配?比如,竞争策略是效率导向的,组织应以运营效率为特质,相应的人才、考核、激励制度就都应与此匹配。如果竞争策略是创新导向的,就又不同。
有哪些制度可以通过技术性改造,比如通过增加敏捷性设计便可以很好地发挥作用,或者通过“吏治”水平提升便能很好地发挥作用,从而不需要颠覆性变造?
04 乱名改作是组织治理大忌
秦国商鞅变法中,甘龙一派提出的问题,并非没有道理。“乱名改作”是治理大忌。中国历史上“断崖式”变法,主要就三个:商鞅、王莽、王安石,后两个都失败了。商鞅的新法虽然立住了,但遗害不少。
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企业组织变革。所以,经过探诊,识别出适配性、合规性都没有太大问题的部分,尽量通过技术性纠偏或吏治提升来达到治理改进的效果,以减少员工的“折腾感”。但如果合规性有问题,就必须要改。此外,应尽量在制度中部署敏捷性技术工具,以便适应管理实践的动态变化。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在不伤害适配性的基础上,减少“改作”的频率。
(根据作者的分享整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