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，天还没亮透，龙洞堡机场已经热闹得像赶集。
一群穿着崭新迷彩服的小伙子站得笔直，胸前的红花在晨光里格外扎眼。
张浩他妈一边给他整理衣领一边念叨："到了部队可别犯倔，班长说啥就是啥，听见没？"张浩嗯了一声，眼睛却瞟向旁边哭成泪人的女朋友小芳。
"哭啥哭，我又不是不回来了。"张浩故意板着脸，可嗓子眼儿像堵了团棉花。六岁的弟弟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，一把抱住他的腿："哥，你当了兵是不是能开坦克？能不能给我带个真枪回来？"周围的人都乐了，张浩也憋不住笑出了声。
候车区那边更热闹。老兵班长扯着嗓子喊："都把裤腿扎紧喽！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！"新兵王磊手忙脚乱地系鞋带，旁边的大爷看不过去，蹲下来帮他打了个死结："部队发的鞋带滑，这样系保准跑不散。"王磊他爸在旁边直搓手："这小子在家连袜子都不会洗，到了部队可咋整..."
广播里突然响起《强军战歌》，几个新兵蛋子跟着嚎起来，把旁边打瞌睡的大妈吓得一激灵。李叔掏出手机对着儿子咔咔拍照，嘴里还念叨："发个九宫格，配文就写'我儿是国家的人了'。"他媳妇在旁边直翻白眼："得瑟啥，昨天夜里是谁躲在被窝里抹眼泪来着？"
车站墙上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："红色基因代代传"。有个戴眼镜的新兵盯着看了好久，突然说："我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，他说当兵的人骨头里都得有钢。"旁边接兵的干部听见了，笑着拍拍他肩膀："现在不用啃冻土豆了，但该吃的苦一点不会少。"
大巴车发动的时候，张浩把脸贴在窗户上往外看。他妈追着车跑了几步，从兜里掏出个月饼往车窗缝里塞。车开出去老远，他还能看见小芳站在原地挥手，手里攥着条红围巾。王磊在旁边嘟囔："我妈给我塞了十双袜子，说部队发的肯定不够换。"全车人都笑了，笑着笑着就没人说话了。
机场的跑道上，一架军绿色的运输机正在预热。地勤人员跑前跑后地忙活，有个老兵扯着嗓子喊："都检查仔细喽！这可都是咱们的宝贝疙瘩！"新兵们排着队登机，有个胆大的伸头往驾驶舱里瞅，被班长在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："看啥看，以后有你开的时候。"
飞机起飞时，张浩从舷窗往下看，整个贵阳城变得越来越小。他突然想起爷爷常说的那句话："好铁要打钉，好男要当兵。"以前觉得这话老土，现在才咂摸出点味道来。王磊在旁边捅捅他："哎，你说咱们分到炊事班好还是侦察连好？"张浩还没答话，前排的班长就转过头："想得美，先去新兵连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再说吧！"
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，有人开始打呼噜。张浩摸出他妈塞的月饼咬了一口，甜的，可眼泪怎么就止不住呢？他赶紧抹了把脸，假装看窗外的云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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